恰同此地此时此刻。

“桃？我晓得你是知远边的……”裴知迟疑片刻，语调带了讥讽，“怎么的，你还能落到我这儿讨过活？”

裴知冷声开：“还不赶离开这里？”

裴知蹙眉，视线过渍，本不再理会，奈何桃目光过灼，誓要将他穿透。

“还愣着？”裴知促她。

桃敛起心思，恭敬应了句“是”，如脱笼之鸟，转隐没在黄昏里。

桃募地想起，南下逃亡路上，她曾偷吃过佛像前的贡品，吃完一抬——那座慈悲的佛像垂目，将她牢牢框瞳仁中。

“是——婢惹长公不开心了。”桃语气怪异。

那时众人皆夸他：“君如珩，朗月清风”，她也以为然。

见桃怯生生的模样，裴知把书卷一搁，目光梭巡她的脸，冷冷一笑。

“既然知，那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裴知语气更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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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觉得他可怜又可恨。

心骤然狂，桃依言退至影，不敢妄动。

“长公？”桃试探着唤他。

可惜，当年为她揩泪的郎君，早已化作了一缕幽魄。

桃忙应了声“是”，趋步向前，推开窗扉。屋里瞬间透几分暑气，的斜光透，几缕日光铺至衾衣。

桃习惯了府里各刁钻刻薄的斥责，但她记得初裴府时，他曾在回廊与她搭话，言语温和，举止有礼，甚至还为她一个下人揩过……泪。

桃忙止步，站得笔直，杏如漆，黑白分明，像条竖起信的人蛇，谨慎试探他的反应。

见她眉梢几分惶惑，裴知视线落回书卷，翻过一页书，“给我倒杯茶。”

迎着他的目光，桃心如鼓——裴知，人如其名，又不尽其意。他眉秾丽，肌肤透着病态的青，黑甸甸的微垂，如俯瞰众生的佛像，怜悯中夹杂几分不近人情。

“夫人让……”桃声音几不可闻：“妾来侍奉公……郎君。”

桃一怔，不自觉绞动衣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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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应声，忙去沏茶。

室内重归沉寂，夏风动衣衫，难解烦躁。望及桌面开的渍，裴知推远茶盏，思忖：姜夫人估摸心怀叵测，不可大意。

“她倒用心，可我受不起，”裴知忽地将下颏微微一抬，朝她示意，“去，把窗打开。”

手腕愈发酸，桃见裴知未再开，心下一横，上前几步，将茶盏轻搁在榻前小几上。波微漾中，溅落几，开浅浅的渍。

裴知睑微动，伸手挡住了一会，随手指向一影，“站到那。”

片刻后，茶香袅袅，桃将茶奉至，裴知却始终未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