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君先开了话,聊起隐鸢阁。“好孩,最近…………”我听着,时不时,但一个字也听不清了。我直直看着史君,他的被烛火微光染上,一如幼时为我念睡前故事时的样。而那些小时候的事,如今对我而言真是故事一般了——再无法及的旧日幽梦,将周围的一切模糊了,唯有我自己的息愈发明显。异常的兴奋充斥着神经,沉香与史君上的温味缠绵萦绕于鼻尖,宛如酒后梦境。
事态急,我将史眇引偏室,沉声:“史君,且在此一避,我去去就来。”
对,他不清楚,他不知我离开隐鸢阁后的日日夜夜是怎样煎熬度过的,他不知我多么想他他希望他来看看我,他不知我怎样绝望地一遍遍念他的名字,他不知我失去他以后将要面临怎样的痛苦。他什么也不知,他没必要知。我一介凡人,终将被时间绞为一捧黄沙,随风飘逝,不必在他记忆中留下痕迹。
我松开抓住他肩膀的双手,脱力跌坐回座椅,以袖掩面。良久,我放下衣袖,面上又恢复平静。“史君,追捕你的人我已打发走了,还请你暂在此歇一晚,救人的事,我们明日再商议。我这里有上好的龙井,既然来了,我们好好叙叙旧。”
史君!我来不及又喜又惊,掀开窗朝外望去,密林内果然隐隐约约现一条火把的长龙。
“……”我想要开,却如哽住一般,怎么也发不声音。他会为义不顾命……那我呢?我该如何?他知我多需要他吗?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活下去?一直一直我的史君?
史眇,大约是松了一气吧。我的手微微颤抖,面上仍是挑不错的笑容。我唤来阿蝉,虚握着她的手,嘱咐她一会儿将茶端上来。语毕,我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腕。阿蝉看向我的神似有一瞬诧异,但还是表示会意,暂且退下了。
陷太虚幻境中的史君安静极了,长睫一颤也不颤,而嘴角却并没有往常的笑意。大约还在为冤狱之事发愁吧。我不愿去看他此刻唯一不属于我的地
我小心地拿开那杯茶,架住他,让他轻轻平躺在长坐上。
“为何独一人去劫狱?你可知这是死罪?你的命又待如何!”我的脸恐怕很难看,史君怔怔地看着我,良久,移开视线,低下,用极轻的声音声:“我知。可是他是蒙冤狱。”
回到绣衣楼,服下安神药,痛仍未缓解多少。坐于办公桌案之前,卷轴散,烛火微明,一片颓然。严冬寒风得窗咯吱作响、草木悲鸣,窸窸窣窣如军队行之声。
我急切地看着他,他一异样也没有察觉,仍在慢悠悠地喝那杯茶。嘴轻敷上杯沿,再离开,再敷上。他的睛慢慢眨着,一变得愈发慢了,忽然又快了,慢了些许……快了一些……反复几次后,却再无力睁开了。他倒在自己的臂弯中,手里还虚握着那杯茶。
纷的声音中,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却仍然格外突兀。我睁开微眯的双,警觉:“谁?”
匆忙步正厅,追兵已到了门,为首一人作揖:“广陵王殿下,一个时辰之前有人闯大牢,意劫罪臣,在下奉命追捕,可否允许在下内搜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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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轻响,阿蝉将茶摆在面前茶几上。我一看到了那个杯略有瑕疵的茶杯,越过它,将另一个完好的杯托至史君面前。史君笑着说: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来就好了。”他自然而然地接过,小啜几。我也笑了,将面前茶杯的瑕疵对着自己,咽下尖一混着缺糙的茶,不动声地用指腹掩住凹斑。
活事如般逝去,极速凋零。我到一阵反胃。
我回到车上,记忆中鲜活之人所留下不可磨灭的影仍在我前不断彰显着存在。罹患多年的偏痛又隐隐有发作的趋势,前一片灰蒙。
昏天暗地之境中,一抹白映帘,疲惫仍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:“好孩,是我呀,追捕我的人要来了,我只好先借你这里躲一躲,又要麻烦你了。”
又是这样……他当真不把自己命放在心上吗?我冷笑:“本王不会私藏罪人。况且,绣衣楼乃天机密所在,若是几位随意搜查,未免也太不把圣上放在里。”
史君安静地坐着,见我推门来,面上一喜,刚要起亲亲地叫上一声“好孩”,便被我着肩膀压回原位。
待火光远去,我沉下脸,挥袖让下退下,只回到偏室。
痛的混沌仍未散去,字符在脑海里排排穿过,“劫罪臣”四个大字长满了刺,生生划过,鲜血淋漓。
“这……”那人退后,与同伴耳语几番,终是离开了。